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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 青衫白衣,魔庭人与书生客


紫袍小姑娘可无半点怯然的心思,坐在谢玄的身后,不时地好奇的张头四顾,看向街道两侧新奇的物件儿,视线也会在某个热气腾腾的蒸笼、亦或是街头的画糖的手艺人停留些许时间,马尾辫儿随着身体的起伏,忽上忽下的甩动。

风从耳畔过,清凉如雪。她想起小时候骑着仙鹤儿遨游武夷山之时,也是这般清风相伴,天地自由,不过可没见到过如此这么多好吃的,也没有这么多好看的,于是笑的眉眼弯弯,如银勾挂梢头。

若是每天骑着马儿奔行洛阳城一趟儿,见见各种好吃的美食,即便不吃,那也是极好的。若是有银子拿,那就更好了!

茫茫如海的人群之中,有位着灰衣戴斗笠的汉子,倚在墙角冰冷的青墙上,与周围伸着脑袋拼命向前挤去的百姓们格格不入,如孤舟浮江。听着马蹄声由远渐近,慢慢抬起头来,向当先的少年遥遥望去一眼。

斗笠下露出一双杀意盎然的眸子,以及划过半张脸庞的狰狞刀疤,他的手腕在袖中翻动,宽袖隆起,袖中血气汹涌,一枚短匕在血气中翻滚,其状似游蛇。

他声色狠厉,低声沙哑的说了声,“谢玄。”

短匕似蛇,蓄势待发,一身血色气机,更是汹涌欲出,几是瞬间,便可笼罩三丈之地。可待锦衣卫们远去,他都未曾出手,实在是顾及少年身后不远缀着的李猿刀,李猿刀之强悍,他早已领教过了,脸上这道长长刀疤便是拜其所赐,若是杀不得,废了这一身皮囊实在得不偿失。

斗笠汉子脸色阴沉的收回袖中血气,屈指一弹,血色短匕从手心没入肌肤不见,手心上,赫然多出了一尊手持手持弯刀的神灵法相。

他将斗笠压得更低了些,折身走入旁边的狭仄六尺小巷,准备寻处无人之地驱使法术,去追上锦衣卫十五骑,正巧的有名皮囊出彩的青衫书生出现在巷尾,正捧着一本崭新如故的《大学》,边走边看,当面走来。

小巷幽幽,两侧高墙耸立,墙角岩壁上,皆有青绿苔藓。

往日里,小巷本就是阳光不进,如今日的阴云天气,光线昏暗更如黄昏,一只毛发邋遢的流浪猫儿本趴在高高的墙头惬意的憩息,鼾声忽深忽浅,当两人踏入小巷时,猫儿突兀的醒来,犹似遇上不可名状的惊吓,全身毛发乍起,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,匆忙跳下高墙逃走,转眼不见。

一块松动的青瓦被猫儿蹬下落地,炸碎的瓦砾在干净的石板上滚动着。

行走的两人骤然抬头相视,见着对方的模样,齐齐顿下脚步,细细上下打量对方一眼,眸中皆掠起惊讶亦有愕然也有杀意,转做阴沉,随后几在同时各自撇开目光,迈开脚步当做对方仅是路人,交错而过。

脚步交错落在地面,书生落步极轻,不闻任何声响,灰衣人则是极重,落之一步,便有尘云起,青砖龟裂。

两人背身相对,仅仅不过一步一尺之距时,脚步抬起却未曾落下。白衣书生暴起发难,未迈出下一步,手中厚重的古书《大学》陡的坠地,一道剑光蓦然从书卷中扯出,绚烂如高悬的白日,霍然拧身刺向灰衣斗笠的心房,极为狠辣。

剑气激荡,气机纵横,亦有杀意弥漫,小巷的青砖高墙上,乍现数十道斑驳凌乱的浅浅剑痕。

“叮”,一声微不可查的细响,一柄血色的短匕挡住了那道刺目的剑光。

灰衣人拧过身形,手中握着一把鲜红如血的匕首,手臂之上的青筋,也化作红线,额头的长长刀疤,更是崩然炸裂,露出皮骨血肉,分外可怖。他长长黑袍后,猩红血色雾气腾起,朦朦胧胧,有座手持弯刀的神灵法相在血雾中渐渐浮现,愈发凝实,背对血月,头有光冕。

小巷深深幽幽,剑光魔像各据一方,泾渭分明。

“魔庭。”白衣人拍散剑光,化作数百道螟蛉尽归白袖,讶然轻声道。

灰衣人放下匕首耷下肩头,血雾神灵融进后背,沙哑的开口,同样愕然:“风雨楼。”

光芒敛尽,杀意未散,他们未曾料到对方的身份,各以为对方是北镇抚司的人,若是北镇抚司的家伙,那是仇人相见,那便不得不杀了。

两人又对视一眼,目光同样冷漠也有杀意,可终究克制的向后各退一步,都没有在这条狭弄里决生死的打算,齐齐转身,各自远去。江湖路远,自有重逢,日后方长。

虽魔庭与风雨楼之间,有旧仇也有新怨,机会时宜的话,厮杀一场生死之局未尝不可。可在洛阳城,这两位各自顶尖的人物都是明白,放手厮斗起来,只会白白丢了性命,让锦衣卫亦或是六扇门占去了便宜。

这座洛阳城,现如今还是拿刀的天下。

两人走后不久,一袭青衫急速赶来,魏安君飘然落入狭仄的巷弄中,身穿青衫的锦衣卫单手持着法器“幽地”罗盘,轻轻挥开衣袖,满袖的刀意汹涌冲出,化作一个个繁密古朴的文字落入青墙与地面,闪烁几点后消失不见。

“乾坤变法、阴阳分形,”他面色凝重,从袖中伸出手来,猛地虚握成拳,“开!”

那结做阵法的文字没入之处,缕缕刀意各凝作一条如同游丝的细线,生生被魏安君牵扯出,那原本透明如水的文字与牵扯的细线红白交杂,相互纠葛不清。白色剑气如虹,红色血光似海。

“风雨楼、魔庭,”魏安君长眉皱起,松开拳头将所有的刀意打散,“风雨楼的杀手,当是涉及安澜驿幕后之人派来的……”

“又不该如此的,小师弟与此案并无半点瓜葛,于情来说,倒是有理,于理来说,却是无情。至于魔庭,他们为何要杀小师弟?又与鱼龙案有何关系?待过了这几日,让萧师兄去趟草原当是有结果的。”

“难解,难解。”

“至于大内那群黄门貂寺,怕不是被人一并设计了进去。”

“也不知三师姐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。”

清风徐来,秋风微冷。不远处传来呀吱一声,魏安君抬起头来,望向小巷的尽头。有名灰色仆装的少年从巷尾茶楼的后门走出,斜眼瞧着立在巷内的青衣客,刻薄的眼光在魏安君脚下的布履停留一瞬,眉头高高的挑起,“瞧什么瞧的?我这茶楼是你这等穷酸鬼能进的?滚滚滚,赶紧滚的远点,瞧着晦气!”

年轻的仆从趾高气昂,难听的话儿像是从鼻孔里挤出来的。

魏安君淡然的笑了笑,未有半点的恼火,将罗盘收入青袖,向那少年歉意的拱了拱手,转身离去。

一袭青衫飘飘然拔地而起,化作一道青虹,追着北镇抚司的十五缇骑去了。

灰衣少年张着嘴,神情呆滞的望着那道青虹消失在高墙之后。许久,这位小小的杂役才幡然回神,意识到自己招惹到了传说中的山上仙师,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冰冷的青石地面,颤颤然举起手,拭着额头涔出的密密汗珠。

仙人下山,凡人避让。

山上的仙师们,视凡人为草芥,若杀也便杀了。

青衫人影远远的缀在十五骑之后,为了不惊扰洛阳城的平民百姓,亦是不想打草惊蛇,寻的都是僻静的小巷狭弄,偶尔撞见了行走的洛阳百姓,那些凡人们只能见一道青色残影掠过眼帘,就已消失不见。

而那一袭白衣,依然在长街屋顶上飘然如天宫仙子般行走,几是与十五骑并肩,偶有时刻,向不远处的小巷中望去一眼,远处虽有蒙蔽气机的宝物怀身,可她仍是感觉到那股温润如玉的刀意中的凛凛杀意。

昭庭卫的隐匿身形的手段,在她摇光宫秘法的眼中,真算不得高明。都说昭庭卫中的魏安君一反霸道一脉的刚烈霸道,反而刀意醇和似春风,有儒家谦谦君子之意,想必暗中保护的,便是那位昭庭楼的六师兄了。

昭庭楼,倒是对小家伙极其看重的。

屋下长街有十里。玄衣少年与紫衣小姑娘一马当先,李猿刀领十三楚白亲卫紧随其后,穿过大半座洛阳城,如此凌然不可一世,在长街两侧万千道各异的目光、千万句细碎的言语声中,终是抬蹄仰头一声长嘶,稳稳停下。

耳畔猛风的呼啸声骤停,将红妆的长发扑在少年的肩头,身前空荡。

谢玄扬手拉住马缰,马蹄重重落下,蹄铁敲击青石的响声清脆。他停在空无一人的街口,四周之地俱高楼,垂檐遮日,如险围城,阴森如域。少年扯着马缰偏过马首,抬头凝目望着眼前的长街,诧然不已,张了张嘴,却未有任何言语。

长街两侧,门扉皆闭,行人无踪,空寂无声,唯有挂在檐角的幌子在微风中飘扬。早在日升之时,在宇文翰的嘱咐之下,早已将这里清场了,锦衣卫办案,凡人退避。

宽阔达十丈的街面,剑拔弩张,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。

处在最外面的,是三百北府精骑,当前一列数十骑,皆是停马持枪,枪尖垂地,滟光森寒。枪骑之后,二百六十骑皆挽弓,百臂弓已拉至满月,箭在弦上,箭簇所指,不是威远镖局内的江湖散修、行脚镖客,却是门前的一拨黑衣带刀的家伙。

那群黑衣带刀的家伙自然是六扇门的捕头,着水火服,悬不良刀,莫约二十余人,玄衣似今日天空乌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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