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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章 越王楼中,绣春刀与不良刀


“这些有什么奇怪的?”许顾十分不解,邻里之间的琐事,怎用如此重视,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,“库内备案上都是有的,有些细碎事儿倒是没有记进去,无关紧要。”

背刀立在墙根,一直沉默的未鞅豁然抬头,目光如炬,“那个老先生两年前离开安澜镇,而那日惊雷之后,那名周幽的女子离开了安澜镇,老道士不知所踪,韩进士辞退了老管家,去了北方远游。”

“其他人倒是无意,韩元韩御史,你们的意思是……”许顾醒悟过来,不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,有些迟疑,“不是因为两名驿卒的死,陷入了权争风波,怕波及自己明哲保身,而是因为谢玄入了洛阳,他才离开的?”

两人重重点头,许顾沉默了会儿,随后抛开脑海中的荒唐念头,自笑的摇了摇头,“哪会如此的,韩御史五年前辞官归乡,虽不符礼制,却也无其他理由可指摘,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少年郎。更何况,谢玄两年前才入的安澜驿。”

未鞅歪着头盯着许顾的眸子,沉默片刻后补充了句,“可这些人,除了韩进士外,都查不出任何根脚。”

“一丝一毫的都查不出,手段都遣尽了么?”许顾这才脸色微变,低头沉吟片刻后问道。

未鞅点头,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,“我私下遣人去查的,没有任何的牒谱宗卷上有些人的档案,除却生活在安澜镇的时日,他们从何来,也无痕迹,如同凭空而来,又遁入虚空而去。”

“我请褚遂捕头前去一探究竟,也是没人查出丝毫马脚,反而受到反噬,幸是这些人并无索命之心。”顿了顿,未鞅又补充道。

“褚遂也查不出来?”许顾这才悚然而惊。

大晋之内,浩然人间有户部的户籍碟度,青冥天下则有钦天监的仙道谱,所有人都有宗卷可查。若是有心掩瞒身份,倒也不是太过困难,可若是能后做到不留丝毫痕迹,远非常人做到,涉及的不仅仅只是需要打通朝廷户部方面,还要斩断冥冥之中的天道牵引。褚遂便是勾引天道,按图索骥的大成人物,连他都因此受伤,那群毫无根脚的家伙,该是何等的恐怖?

“刘景仁你便在这里等着谢玄出来,能套多少是多少!”许顾从马车上越下,匆忙往外赶去,“我去向指挥使大人禀报。”

许顾健步如飞,两件事都极为重要,拖延不得。那个昭庭卫最新的弟子实在太过诡秘,那群不知根脚的家伙究竟是谁,需要了解清楚,若是所图甚大,那还了得?

安澜镇边即洛阳!

许顾卷起长袖,带着满腔的忧虑匆匆而去,一刻也不停歇,脚步如飞,身形很快便消殁在秋日的阳光中、只有寥寥数人的长街尽头。

许顾离开不久,外面的长街驶过一辆布置雍容华贵、细微之处皆尽显奢华的马车,坐在车头的上好绸缎灰衣仆装的马夫高昂着头,拽着纯金打造的马鞭,微扬起下巴,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,不可一世的骄纵模样,仿佛他才是坐在马车里的主子。

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,出身贱籍、却入相府的马夫,自然是有资格鄙夷其他平民百姓的。

马蹄声清脆如节奏舒缓的鼓点传进路边的长巷,黑衣背刀的少年郎看了眼车厢侧处的徽章,又在许顾消失的地方凝视许久,随后才缓缓低垂着头,眸中有光彩流动。

许顾他是不知道的,师父定然知道谢玄的一些事儿,可这些事,他连心腹许顾都未曾告诉。

刘景仁将目光从许顾消失的地方收回,瞅向未鞅,怒道:“你我之间的欠账不是消了么,还留在这里干啥,你知不知道,我怕!”

未鞅抬起头,瞧了眼这个混账家伙,淡淡的说:“我去见见那个家伙,昭庭卫的小师弟。”

说罢,转身离去,不知哪里来的秋风将他的衣角吹起,玄黑的葛巾飘扬。

一人一刀,背刀少年郎。

“一群疯子!”少年郎的身后,刘景仁低声嘟囔,唉声叹气,“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,怎么就遇上这样的同僚,心累呐,心累啊。”

“可他娘的我还挺乐意混在这里,”说着说着,便笑了起来,如同痴傻的智障,指着自己喃喃道,“因为我他娘的也是个疯子!”

“浩然人间与青冥天下,从山上道门道江湖庙堂,那一个个人,都是疯子呐!”

说罢,他忽的奔到小巷的尽头,探出半个小脑袋,盯视北行马车的背影,冷冷一笑。

天下第一的雄城洛阳城占地百里,人众百万,从古至今,从来不缺各种疯子,也不缺那些自认高高在上的聪明人。在那些聪明人的眼里,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六扇门,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。

北镇抚司锦衣卫与大理寺六扇门分开独立,视对方为仇寇,甚至于有时大打出手。可他们两家手段行为却如出一辙:办事不择手段,破案不顾后果,哪怕是皇室宗亲,如若被他们抓住了证据,砍了就砍了,哪怕砍了之后洪水滔天!

疯子是让人畏惧的,更可怕的是疯子执掌天下间最锐利的刀,有了刀,不怕死,便轮到那些聪明人怕死了。

已过正午时分,越王楼中大堂雅座依然食客满堂,饭菜的香气四溢,热气氤氲。达官显贵们着朱紫绸缎,听着面容姣好、身形妩媚的乐师弹奏的靡靡之音,相互推杯换盏,或谈事或交流感情,一片主客尽欢的场面。

唯有“柒月”厅中一片肃冷,几位手脚利索、性子伶俐,搭着白抹布的伙计穿梭于厅堂内,熟稔的收拾客人匆匆离去后狼藉的桌面,不时的偏过目光,瞥向角落里的那张唯一有客人的桌子。

厅堂的中央高台处,即便只有一桌两位客人,四位出自教坊司的乐师依然专心奏乐,琴声舒缓悠扬。有清风徐来,吹的他们身后的红色轻纱帷帐微微摆动。

谢玄与江红妆寻的是靠近角落里的位置,临近屏风处,两人相对而坐,正化身老饕。

原本厅堂内是有其他豪客的,几乎人满为患,可见到少年一身黑色飞鱼服闯了进来,刹时齐齐噤声,全都骇然变色,哪里还顾得上面前的美食,招呼朋友丢下饭钱慌忙离去,连片刻的时间也不敢多歇。

在越王楼中,锦衣卫可是大大的煞星,镇抚司的家伙们来到越王楼,向来只有一件事:抓人。能在这栋楼中聚餐的豪客,非富即贵,谁的手中没有一二件触犯大晋律法的事儿?从来只有漏抓,没有错抓。

丝竹声靡靡入耳,鸳鸯锅内汁水翻腾,小姑娘抓着三指之长的象牙筷子,从火锅里捞出食物忙不迭的送入嘴里,囔囔着烫却囫囵吞下,吃的眉眼弯弯,笑的好似天上的星辰皓月。

相比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或许都没吃上如此好吃东西的小姑娘,谢玄的吃相则斯文许多,夹起吃食,先吹去腾腾热气,待温度稍减方才放入口中,细细品尝,面露思索。

少年郎有些好奇这些食材不过精细了些,都是寻常可见,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天地奇珍、世间绝有,倒是佐料不知如何配比的,如此好吃。他倒是有心问询,可是跑堂的小二放下食物便匆匆离开,似是不想与谢玄多打交道。

小二放置食材碗碟佐料之时,不时的用余光打量少年郎,觉得颇为惊奇,来越王楼中吃饭的锦衣卫,可是新鲜事儿,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呐!

少年郎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,是不该穿着这身飞鱼服出门的。

他不是初来时懵懂少年,早在驿站时便听两位驿卒大叔谈起的锦衣卫各种传闻,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飞鱼服是如何让人畏惧如虎的,达官贵人更是惧怕,否则周围的食客,也不会饭都没吃完匆匆逃离。

这是杀人杀出来的赫赫凶名。

谢玄收敛心神,专心对付面前的火锅,不过偶尔分心,不免有些担忧:看走的食客留下的钱财,每个金锭都比自己袖中的大的多,自己的这点,怕是不够?

其实他是不需要担心钱财的问题的,越王楼的大掌柜,身着艳丽明亮的紫色长袍,就在乐师之后的红幔轻纱里,婷婷而立,用俏丽的秋水长眸,细细的打量着对面吃饭的少男少女,双眸中光彩流转。

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家伙。那个摇光宫的少女,倒也生的乖巧可爱。

她如此评价,剪水双眸里荡漾起笑意。

“初总旗,六扇门的未鞅闯了进来,说是来寻谢玄的,需不需要拦着?”一名素衣跑堂突的从后门钻入了纱幔中,微鞠身子,带着几分的讶异禀报道。

“他来做什么?”越王楼的掌柜柳眉挑起,轻声吩咐,“不需要拦着,随那小屁孩闹去!”

跑堂的小厮抱拳奉命离去,动作干练至极,能看出不凡的修行功底。掌柜的以手扶额,未鞅这分明是嫌越王楼闹腾的还不厉害,抬眼瞧向了谢玄,露出笑容,笑靥如花:“我们昭庭卫的小师弟,你在这座洛阳城最大的对头,可是来者不善呐!”

她的双眸中光彩明亮,扭头四处看了看,就近搬来一张雕云镌鹤的紫檀椅,便在轻纱后坐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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